所谓影响因子（Impact Factor，简称IF），是汤森路透出版社（Thomson Reuters）出品的期刊引证报告（Journal Citation Reports，简称JCR）中的一项数据。也就是以某期刊此前两年发表的论文在某个报告年份（JCR year）中所被引用的总次数，除以该期刊在此前两年内发表的论文总数量。这是一个在国际上通行的期刊评价指标。

影响因子不仅是一种测度期刊有用性和显示度的指标，而且也是衡量期刊的学术水平以及论文质量的重要指标。影响因子其实是一个相对统计量。

JCR期刊引证报告是一个独特的多学科期刊评价工具，是唯一提供基于引文数据的统计信息的期刊评价资源，通过对参考文献的标引和统计，JCR期刊引证报告可以在期刊层面衡量某项研究的影响力，显示出引用和被引期刊之间的相互关系；JCR期刊引证报告包括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两个版本，其中自然科学版本涵盖来自83个国家或地区，约2,000家出版机构的8,500多种期刊，覆盖176个学科领域，社会科学版本涵盖来自52个国家或地区713家出版机构3,000多种期刊，覆盖56个学科领域。

01 基本案情

卡米洛公司系于2016年7月7日根据英国法律注册成立的公司，注册了clarivate.com和webofscience.com域名。进入clarivate.com网站，在“地区”中选择“中国”，跳转至clarivate.com.cn网站，在网站导航栏中“产品与服务”选项下的“科学与学术研究”点击其中的“webofscience”跳转到webofscience数据库的登录页面（网址为login.webofknowledge.com），在电脑浏览器中直接输入webofscience.com亦会跳转至前述登录页面，登录后便可查看JCR期刊引证报告数据库。

JCR期刊引证报告系包含了一本期刊历年的各项指标（包括总引用次数、影响因子数据、去除自引的影响因子、五年影响因子、立即指数、可引用论文量、被引半衰期、特征因子、论文影响力、可引用论文量中的论文比例、规范化的特征因子、平均期刊影响因子百分位）、源数据、排名、被引期刊数据、引用期刊数据、箱形图、期刊关系等内容的报告。

卡米洛公司与科睿唯安公司签订《著作权许可合同》，卡米洛公司确认其为InCites（包括JCR期刊引证报告）以及影响因子数据等所有子数据库的著作权人；卡米洛公司许可科睿唯安公司在中国经销、营销、推广ClarivateAnalytics旗下的所有产品和服务；允许科睿唯安公司自2018年1月1日在指定区域内使用其产品的一切知识产权，包括但不限于著作权以及商标权；授权科睿唯安公司有权在中国境内以自己的名义采取任何法律措施，包括但不限于提起民事侵权诉讼等措施，追究任何侵犯影响因子数据及其产品著作权和商标权等知识产权之侵权人的民事赔偿责任及其他相关法律责任；协议期限为2年（后续签2年），并出具了相应的授权书。

科睿唯安英国公司与上海图书馆于2018年10月16日签订数据库使用许可协议，约定上海图书馆购买为期一年的JCR期刊引证报告需支付17,006美元，其作为数据库的被许可人应受ClarivateAnalytics条款约束。

根据clarivate.com网站发布于2019年2月的ClarivateAnalytics条款载明，在客户的日常业务中，客户可以查看、使用、下载和打印ClarivateAnalytics实体及其关联企业的数据供个人使用，并且可以非频繁、非常规、专项地分发有限的、没有独立商业价值且不能够被用作ClarivateAnalytics实体及其关联企业或第三方供应商所提供的任何服务的替代品的数据摘要。

2018年3月9日，科睿唯安公司委托律师向梅斯公司发送律师函，要求删除涉案网站、涉案APP等所有第三方可以接触或者查阅到的媒体或者载体上使用的科睿唯安公司享有著作权的所有数据，并向科睿唯安公司确认删除情况并在涉案网站、涉案APP上发布侵权道歉及声明。

2018年7月20日，科睿唯安公司的委托代理人就梅斯公司官网以及“梅斯医药”手机APP相关内容进行公证，证明梅斯公司官网和“梅斯医药”手机app提供了来自于greensci.net网站的影响因子数据的链接，greensci.net网站运营者未经权利人许可向公众提供JCR期刊引证报告数据库中的影响因子数据。涉案网站、涉案APP系由梅斯公司所运营管理。

02 判决结果

1、梅斯公司于判决生效之日起立即停止涉案著作权侵权行为；

2、梅斯公司赔偿科睿唯安公司经济损失20万元；

3、梅斯公司赔偿科睿唯安公司为制止侵权支出的合理费用。

梅斯公司提起上诉，二审维持原判。

03 案情分析

一、 引证报告构成汇编作品

《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第十五条规定：“汇编若干作品、作品的片段或者不构成作品的数据或者其他材料，对其内容的选择或者编排体现独创性的作品，为汇编作品，其著作权由汇编人享有，但行使著作权时，不得侵犯原作品的著作权。”

每份期刊引证报告是每本期刊引文数据各项统计信息的集合，JCR期刊引证报告的制作者通过对论文参考文献的标引和统计，根据特定的公式计算出影响因子数据，并在影响因子数据的基础上，衍生计算出总引用次数、五年影响因子、立即指数、可引用论文量等其他诸多的数据，通过上述一系列的期刊引用数据反映期刊的重要程度。

每本期刊的引用数据系按特定公式计算而出，其本身虽不构成作品，但对于哪些数据进行统计评价才能更完整、全面、有效地反应该期刊的影响力，不同制作者会有其个性化的选择、编排。

因此，JCR期刊引证报告制作者基于其分析判断就每份期刊所选择、编排的引用数据评价指标体系具有独创性。影响因子数据是JCR期刊引证报告数据库的基础、核心数据。

另一方面，JCR期刊引证报告数据库系1.1万余册期刊引证报告的集合，该数据库中的期刊覆盖多学科、多国家和地区的期刊，显然该数据库并非对于特定学科、国家和地区所有期刊的照单全收，而是经过专业的学术团队进行调研与学术价值分析后从大量期刊中选择而得，因此该数据库对于期刊的选择亦体现了制作者的智力创造。

综上，JCR期刊引证报告数据库无论从JCR期刊引证报告中各项评价指标的选择、编排还是数据库中期刊的选择均具有独创性且能以有形形式复制，故构成汇编作品。

二、提供链接构成帮助侵权

梅斯公司认为，影响因子数据在greensci.net等境外网站可公开查询，但其无法确认该网站的运营方以及该运营方是否获得过权利人的授权。梅斯公司在公司网站、“梅斯医药”手机APP提供了来自于greensci.net网站的影响因子数据的链接，而非直接提供影响因子数据。

科睿唯安公司提供的证据可以证明，仅有购买过JCR期刊引证报告书库服务的用户方可浏览JCR期刊引证报告数据库，且clarivate.com网站上发布的权利声明还是许可协议条款均禁止用户未经许可发布其产品内容，而greensci.net网站却大量免费发布影响因子数据，因此greensci.net网站系未经授权发布影响因子数据。

影响因子数据在行业内具有一定的影响力，梅斯公司作为期刊数据库的经营者应当知道JCR期刊引证报告数据库对于使用者的限制，而其在无法确定greensci.net网站经营者以及经营者有无获得权利人授权的情况下，仍对该网站设置了链接，显然未尽到合理审慎的注意义务，主观上具有过错，其行为构成帮助侵权。

三、 赔偿数额考量

《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第五十四条规定：“侵犯著作权或者与著作权有关的权利的，侵权人应当按照权利人因此受到的实际损失或者侵权人的违法所得给予赔偿；权利人的实际损失或者侵权人的违法所得难以计算的，可以参照该权利使用费给予赔偿。对故意侵犯著作权或者与著作权有关的权利，情节严重的，可以在按照上述方法确定数额的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给予赔偿。

权利人的实际损失、侵权人的违法所得、权利使用费难以计算的，由人民法院根据侵权行为的情节，判决给予五百元以上五百万元以下的赔偿（修订前为50万以下）。

赔偿数额还应当包括权利人为制止侵权行为所支付的合理开支。”

根据该条款，著作权侵权赔偿有三种计算方法：

1、以被侵权人的实际损失为依据；

2、以侵权人的违法所得为依据；

3、法定赔偿。

本案中，梅斯公司是通过网站、app免费提供链接，难以证明其实际获利情况；而通过网站、app免费获取数据的用户也难以证明必然造成科睿唯安公司的损失数额。因此，本案采取法定赔偿的方式进行判决。

法院综合考虑JCR期刊引证报告数据的商业价值、科睿唯安公司获得授权的期限、侵权行为的性质、后果、持续时间、梅斯公司的主观过错程度以及科睿唯安公司为维权支出的律师费、公证费合理且必要，酌定的赔偿数额为20万元，并判令梅斯公司全额承担维权合理开支。